相距一年，我們與周渝民再次於十一月號相遇，不同於上回的黑色幽默小品，在某個微涼雨後的午間時光，一行人來到了北美館的藝術世界之中，在無數個主題迥異的展間場域中尋覓靜謐，這次請好好跟隨著周渝民的一屏一息，在這偌大宇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，安然地與萬物和平共處。
隨著時間堆疊生命厚度
作為一位演員，生命經驗隨著時間逐漸堆疊豐厚，也同步牽動著表演層次的呈現，對於本次以全新力作《逆局》梁炎東一角強勢回歸台劇行列，周渝民的有感而發不只僅限於個人本位，更是對於影劇產業的整體觀察：「以前主要是有線電視台，它的市場、年齡層比較封閉一點，所以總製作金額沒有辦法到一個很巨大的地步，像《逆局》這種幾乎以電影規格製作的影集，以前也絕對不可能做到。現在因為有了網路平台，這些平台本身是區塊性的，當他們來找當地拍攝團隊合作的時候，不管是演員也好、劇組也好，所有人都是受惠的，我們的視野能因此更開闊一點。」有時候看似天馬行空的想法也能成真，像是劇中監獄的地下室、老舊工廠通通都是實景拍攝：「地下室通道其實是在石門水庫隧道底層拍攝的，從來沒見過有人去拍攝過。劇組也特別找了現代幾乎找不到的舊式機械工廠來拍，牆壁上面的斑駁痕跡和年份感，這種實景的感受度還是最好，對演員表演來說影響蠻大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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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起個人更重視團隊
剖析梁炎東一角的人物設定，得到的關鍵字不外乎是沉著冷靜、天資聰穎、邏輯嚴謹，不過原始小說裡，梁炎東其實是個文武雙全、冷冽無情的絕頂天才。在懸疑犯罪劇當中，這種角色演起來一定很過癮，但是周渝民卻不想要他完美得無懈可擊：「我們常在溝通的是，我不想要因為寫梁炎東很聰明而犧牲掉其他人，警隊不能只是被動行事，如果我在監獄裡動頭腦，出來之後還帶領大家去打架，既然梁炎東這麼全能，那還有誰關得了他？」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百分百零失誤，有時候懂得取捨反而能讓角色性格更立體。「演員本身要適時放手，出彩的東西寄託在別人身上，對手出彩，我就出彩。」周渝民堅定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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懸疑劇裡環環相扣的推理情節是讓觀眾最欲罷不能的玩味看點，而《逆局》緊湊複雜的故事支線讓周渝民也相當燒腦，每個細微更動都會影響到後續故事走向，尤其在多組拍攝的狀況下更是十足挑戰。「我拍到後面會有點錯亂，所以每次在拍的時候我必須要接收所有線索，你改了什麼，他做了什麼，每天劇本會議都在做修正，也要跟編劇、法律顧問界定梁炎東所有關於法律專業術語的台詞，只要一個字用得不對就必須重新更正、定案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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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光只有鬥智，梁炎東在監獄「被」鬥毆也是家常便飯，從被夏騰宏飾演的紈絝子弟穆亞彥暴打撞牆，以及被人暗中偷襲的致命勒脖，再到出獄前一刻的翻車倒吊，事前已受過充足訓練與專業動作指導的周渝民表示，演員練得多其實經驗就多了，真正最主要是感受現場陳設。「我一過去就把東西敲敲拍拍，臉盆是不銹鋼是真的，待會要撞到的牆壁是木板材質，其實很多地方都是有做好緩衝保護的，每個人也有穿護具，該狠的就必須狠，把位置設好後就不需要見外。」相信團隊中每個職位的專業，並將身為演員的本領發揮到盡善盡美，是周渝民始終不變的信念。
深信現場的階級制度
「每個演員都會有自己想表演的方向及靈機一動的想法，在拍攝的當下如果大家想法一致，那麼這個畫面就會成真。」作為演員，周渝民深信任何成功的拍攝現場與市場環境都是有制度的，唯有界定出明確的階級制度，所有職位才能發揮最大價值。換個更直白的說法是，演員是做表演的，除非同為該領域出身或者參與投資，否則不應該理所當然地以主觀意識干涉他人專業。「我會因為制度而跟別人翻臉，也能因為制度變成一個不討喜的人，我追求的是公平的工作態度，而不是誰有太多的話語權。只要事前溝通足夠，概念和調性彼此整合，那麼就應該接受並好好發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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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歷了許多拍片環境的快速步調，也實際見到其他演員能精準且迅速地切換喜怒哀樂，他才驚覺原來表演能做到如此俐落的收放自如，「演戲更像是一種職業的分工合作，我覺得有時候演員還沒去別的市場看之前，其實是被過度保護的。所以有時候我會跟後輩新人講，也期許他們找到屬於自己表演的方式。」面對各種不同的生態與挑戰，得先夠瞭解自己才能隨遇而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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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師徒之情也同樣呼應《逆局》中的梁炎東、任非以及周渝民、朱軒洋自身，菜鳥任非在梁炎東的推理與引導下逐漸成長，實際上周渝民也「做球」把部分台詞丟給他詮釋，一來一往的互動使兩人之間迸發更多火花，角色層次與輪廓也顯得越發鮮明。「朱軒洋和我是不一樣的演員，他的能量很強，會爆到收不住的，他也很憑現場感覺，光是一個A到B的定點走位就可以有五種走法，不過也因此感受到年輕演員表演中的自然和活潑，有時候我們不見得能做得到。」儘管自己的鏡頭已經拍完，周渝民與「譚隊」銘順哥還是會留在現場邊看邊引導，也欣賞著初生之犢的純粹率真，彼此情誼不必多言，一個小動作便能心神領會。
細水長流的處世哲學
鏡頭前是矚目焦點，鏡頭外則低調到家，對人群環境皆相當敏感的周渝民，省略及忽略是過濾外界嘈雜、讓內心世界不受干擾且得以平衡的方式。倘若有一天能嘗試影視工作中的其他崗位，鏡頭背後的攝影師會是他躍躍欲試的嶄新視角。「我很喜歡觀察人，也更享受對手的表演，如果我是一個攝影師的話，就不用跟他搭戲了，可以更專注看他細膩的表演，然後挖出適合他的表演方向。」多數時候周渝民希望能處於沉靜狀態，社群媒體的花花世界觀看即可，自認不適合參與其中。「我時常會想，作為一個公眾人物，你該做的事情是什麼？如果報喜、報憂都會左右別人情感，又或開心PO文但實際正在面臨生活上的不愉快，那我覺得這種勉強就算了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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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世界正因疫情按下暫停鍵，過往總是來回各地奔波的周渝民，終於多了和家庭及孩子相處、摩擦的珍貴時光。「和小孩子久沒見面會有疏遠感，她不知道怎麼跟爸爸聊天，但在這幾個月下來之後，以往女兒睡覺前只要媽媽哄，現在也會喊著『爸爸來』！」聊起家庭，眼底滿是溫柔寵溺，與太太窩在電視前的觀影片刻，是平凡也彌足珍貴的日常浪漫，而韓劇《Sweet Home》、《D.P：逃兵追緝令》則是他近期的心頭好。
在演藝圈走過第一個二十年，好奇問周渝民是否想過在下個二十年到來之前，理想中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？他若有所思地說六十歲太遠了，不知道自己還在不在這行。那如果是理想人生呢？他邊偷笑邊小聲地說：「那我希望我所有的希望都可以成真！」一如你我熟悉的那個周渝民，既處之泰然也勇往直前，也許細水長流才最值得令人回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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賴志盛《接近》計畫展場
Cover Credit
形象、造型／MAKOTO CHANG
攝影／CHOU MO
文字／RHEA ZOU
編輯／ALEC ZHAN
化妝／ELVI YANG
髮型／JOHNNY HO（HC HAIRCULTURE）
藝術家／羅智信、吳燦政、賴志盛
場地提供／臺北市立美術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