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訪導演程偉豪:百花齊放的影視時代,訴說我們的故事與文化!

導演程偉豪,努力發掘新人、培養團隊,致力於台灣影視圈的發展。他所執導的燒腦鉅作《緝魂》,更在今年第58屆金馬獎上,榮獲多項入圍,就連負責監製的《當男人戀愛時》,在入圍獎項上也有著不俗的成績。此次,我們藉著程偉豪導演的視角,一同見證台灣影視的百花齊放!

入圍是最大的鼓舞

隨著金馬獎即將到來,程偉豪導演仍不馬停蹄的準備開拍新作品,他透露已經在籌備一部帶有恐怖、懸疑犯罪元素的黑色喜劇。至於被問到有關《緝魂》、《當男人戀愛時》的入圍,是否早已預料到 ?他坦言:「肯定是沒有想到!但這次執導《緝魂》時,對於比賽或影展的期待會比較高一點。所以有這樣的結果,真的蠻開心的。因為自己一直希望作品是內行人看門道、外行人看熱鬧,熱鬧會體現在票房上,如果是門道這塊,透過影展入圍,對我以及工作人員來說,是最好的結果與成績。」

另外,程偉豪也提到或許是擔任監製的關係,讓他能用更客觀的角度去看待《當男人戀愛時》,「所以我印象很深刻,在看完全片後,心裡就覺得『天啊,這個應該一個億沒有問題喔!』那時候真的有閃過這個念頭,所以它是我極少數看完覺得票房會中的作品。」

而在《緝魂》這塊,程偉豪除了故事劇情絲絲入扣,以及出乎意料的反轉外,他也希望觀眾有注意到《緝魂》在背景、美術設定、造型等部分,花費了相當多的心力,「對我來說《緝魂》最難的地方,就是近未來的設定,我自己也偷偷設定了『東方科幻』這件事。那東方感是什麼?我後來自己簡單分析劇情裡面,發現台灣很常使用木質調的擺設,這個元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東方味的來源。」於是程偉豪與美術組在片中植入了大量的木質調元素,並且鋪陳更多的小細節,比如AR、VR、智能語音,甚至連HUD上的字形都需要制定,才有辦法與西方科幻片有所區隔。

在故事情節上,程偉豪坦言其實他還沒有接到過一看就可以拍的劇本,「通常都要從頭到尾參與這個從無到有的過程。比如說《緝魂》的原文小說,幾乎只保留了『移魂大腦』的設定,其他的情節都是全新。」接著說到像故事要反轉幾次,要怎麼鋪陳煙霧彈,都要先想辦法把骨架打好後,再去填裡面的血肉。「其實每次處理懸疑劇本,最累的就是設定好幾個反轉關卡,要如何合理扣上劇情,還要蘊含情感。我覺得沒有情感的話,機關設計多高明,說服力仍贏不了別人。」所以對程偉豪來說,金馬獎的入圍,對他們來說是相當大的鼓舞,讓他們體認到辛苦是沒有白費的。

在市場上找到題材

商業片的成功,也讓人好奇程偉豪是否已經完全抓住了觀眾的口味?他則謙虛的說到沒有辦法完全確定,並分享自己的看法,「我每次做的時候,確實會鎖定一些市場。比如市場上較少的類型,我反而會想嘗試,如果是市場上常見,那我就覺得不用多做。比如《紅衣小女孩》那時候,很少有恐怖片,我就覺得這個類型可以做。」之後的作品,從《紅衣小女孩》、《目擊者》,一直到《緝魂》,都是用這樣的邏輯去嘗試,在票房上都有一定的成績,「到後來執導科幻片的時候,也是我一直想做這東西,可我知道它相對更難,就像西方要拍武俠片一樣,我覺得東方要拍科幻片是有門檻,那個門檻是認同度的問題,要做很充足的轉換跟設定。」除了觀察市場脈絡外,他也提到剩下很多都是直覺性的東西,「譬如說我是觀眾時,會想看到什麼?其實我也是把自己置身在觀眾的角度去思考,就自己的戲劇品味去調整節奏、說故事的方式。」

而隨著越來越多串流平台的進駐與投資,替台灣的影視產業注入新的活力,程偉豪就表示自己很想做有關詐騙的作品,「這類型的作品可以比較小成本,劇情需要抽絲剝繭,卻又帶有娛樂性,尤其現在OTT盛行,就覺得這個東西可以用OTT做,不斷推出第一季、第二季,故事篇幅可以拉很長,能講更多的東西。」像在去年的金馬創投會議,所公布13件入選劇集企劃中,程偉豪導演的《詐欺先生》就有入圍,期待這部作品之後有機會與觀眾見面。

每一項準備都是為了好的素材

除了電影外,程偉豪在今年也推出了迷你劇集《池塘怪談》這部作品。因此,讓人好奇對程偉豪來說,影集與電影在敘述故事上有什麼差異?「講故事差異不大,執行上有明顯的差異。嚴格講起來就是,明明是兩三部電影以上的量,卻只有一半的時要完成。像我前陣子拍《池塘怪談》,那部作品加總起來的時間就是一部電影的量,可我只有一半的製作時間,很多畫面一個Take就過了。但也要在前置做很多準備,還有就是確認很多技術上的細節,才有辦法做到這件事,這跟整個團隊的默契息息相關。」

所以程偉豪深覺從選角開始,到進入拍攝,其實選角就決定了一半,「這個演員的質感、表演方式,或是表演能力,在選角上本來就是很重要的導演功課。就是要選對人! 在準備階段做更多的磨合,到了現場時,通常已經在READY的狀態,我們會做的其實是嘗試更多不同的表演可能性。」

但要是碰到需要去磨演員的時候,除了是認為演員,在更多Take能展現更好的表現外,就是發現一些年輕的演員,在表演上的一些細節,比想像中還要薄弱,那就要花很多時間溝通,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真正好的素材。

奠定日後成功的基礎

綜觀近年來本土影視產業的發展,程偉豪認為是處在一個百花齊放的狀態,「我覺得最棒的是很多台灣創作者的能量開始爆發了!因為我們從小不只是接觸到新電影相關的養分,甚至有很多國內外的影視作品,刺激著我們長大。在這樣的狀況下,到了我們有話語權或是執導演筒的時候,我們身為創作者,大家都有各自想講的台灣故事,還有想去體現的某種類型。」他認為現在新生代的導演們,開始會用類型化的方式,去容納一些議題,「就像我也會偷放某些議題在作品裡,用類型去當作糖衣包裹,透過類性片的敘事手法,或是會發生的情節,開始融入我們的故事、我們的文化,那個東西是很可貴。」

至於台灣影視還有哪些需要進步的部分?程偉豪認為說要回到根本,劇本,「好的劇本有幾個重要的面向,剛好這幾年開發的經驗下,發現開發一個好的劇本是很難的。觀眾的口味跟以前不一樣,喜歡新鮮,不是說炒冷飯就炒得起來。你就算要舊瓶新裝,怎麼新裝?甚至連舊瓶都沒做好,基本的故事掌握、運作,有沒有做到?另一個是更基本到不行的,掌握好人性情感、結構,就可以有好的劇本。」

訪談的最後,我們也請程偉豪談談這一路走來的心得。「如果是很內心的層面,當然是想做一個商業跟藝術兼具的導演。加上今年看到一些亞洲的導演,能到殿堂級的程度,坦白說是很嚮往,也會覺得離我們沒有很遙遠。以前我們可能有李安,但現在不只有李安,像是奉俊昊、是枝裕和,他們講的東西非常通俗,我們看得懂,也都好看,也有導演美學可以討論,我希望可以成為這樣的創作者。對以前我來說,藝術跟商業的光譜,還是趨近商業多一點,我現在希望往中間去,就是兩邊都能兼顧,都能展現它們的價值。」


文字、攝影/Alec Zhan

照片提供/金盞花大影業股份有限公司、威視電影